哎,我告诉你啊,我可是未央宫的二等宫女,地位不低,连皇后面前我都敢说上几句。所以啊,各宫的宫女太监都巴不得跟我套近乎,宗亲命妇们也经常对我赞不绝口,夸我有着贵族女子的气派。
我这个人吧,向来自信满满,觉得自己这么出色,怎么能够满足于在宫里做一个卑微的仆人呢?我总想着,我这样的人才,应该有更好的出路和舞台。
可别小看我,我可不是那种只会听命于人的宫女。我有自己的野心和抱负,我知道我注定要干一番大事业。不过,现在嘛,我还得在宫里待着,慢慢等待机会。
当三皇子步入成年的门槛,皇上便将他封为了淮王,并赋予了他出宫开府、自立门户的荣耀。
未央宫因此变得异常热闹,淮王作为皇后的亲生儿子,他的这个举动,无疑让皇后感到骄傲,于是决定送给他一些贴心的侍从。
那些能够贴身服侍淮王的宫女,无疑有极大的机会成为他的通房丫鬟。
等到淮王迎娶王妃的那一天,这些通房丫鬟很可能会晋升为侍妾。
而如果她们运气足够好,甚至有可能成为庶妃或侧妃,从而一跃成为家族中的主子。
因此,未央宫的宫女们为了能够进入淮王府,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。
然而,我却并不急躁,因为我已经将我积攒了整整十年的私房钱拿出一半,送给了皇后身边的黄嬷嬷,所以我相信自己一定会被选中。
我天生丽质,长相出众,在未央宫中也备受瞩目,每次进宫朝见皇后的宗亲命妇们,都会称赞我既美丽又聪明。
我自认为自己并不逊色于那些宗亲命妇,要知道,她们在皇后面前总是显得局促不安,常常会出一些洋相,缺乏应有的礼仪。
而我,作为皇后身边的宠儿,自然有资格成为宗室中的诰命夫人。
意料之中,我与未央宫的另一位二等丫鬟翠云,一同被送往了淮王府。
翠云出手大方,将她所有的积蓄都赠予了黄嬷嬷,结果她成功地成为了淮王的贴身丫鬟,贴身侍奉。
我愤怒至极,实在没想到翠云竟能如此豪爽。
淮王正值青春,没有了皇后和皇上的约束,自然更加放荡。只不过短短十天,翠云便成了淮王的枕边人。
她穿戴着金银首饰,立刻展现出了贵族的风范。
我心中充满了羡慕,自认为比翠云更美丽,而她之所以能成为淮王的女人,无非是因为她的慷慨。
翠云能够爬上淮王的床,我自然也能。
我有意想要讨好翠云,却被她冷冷地赶到了后院干粗活。
我心中充满了不满,暗自诅咒翠云被淮王抛弃,同时也在不断思考怎样才能够爬上淮王的床。
然而,在我还未想出办法之前,皇上就宣布将柳阁老的孙女柳似锦赐婚给淮王,成为他的正妃。
那天,淮王喜结连理,我忍不住偷溜到前院瞧瞧。瞧见那柳似锦,年仅十三四,身披鲜红的嫁衣,宛如孩童偷穿成人的衣装。
望着她,我心头泛起一丝失落,暗想这柳似锦似乎不太配得上英勇的淮王。
淮王的身边,翠云总是紧紧跟随,那看向新王妃的眼神,充满了明显的不屑。
我的心情复杂,既有些不悦,又难掩喜悦。
不悦的是,我担心柳似锦无法压制住翠云那在淮王面前卖弄风情的行为,恐怕她日后会更加跋扈。
喜悦的是,王妃如此缺乏威严,我或许还有机会接近淮王的床榻。
然而,王妃进府仅仅三日,便直接处决了翠云。
原因是翠云在侍奉王妃时,不慎打碎了柳阁老赠予王妃的玉如意。
在众目睽睽之下,翠云被活活打死,府中所有的仆人都被召来观看。
起初,翠云还毫不畏惧,对着淮王的书房大声喊冤,祈求淮王的怜悯。
但往日对翠云宠爱有加的淮王,似乎并未听见她的呼救,没有任何前来的迹象。
翠云血肉模糊的尸体让我震惊,原来即使是爬上了床,只要主母不悦,照样可以随意处死。
作为妾室,她们的生命价值,甚至不如一块玉如意。
这让我意识到,我一直以来都想错了。我不能仅仅追求荣华富贵,还应该追求地位,至少我要成为正室,成为家中的女主人。
随着思想的转变,我不再频繁出现在淮王的视线中。
尽管我自认为不同凡响,但我清楚自己不可能成为王妃,因此我只有在到了适当的年龄时,等待被宫中释放。
我的名字仍然记录在内务府的名册上,一旦到了二十五岁,宫女们获得自由的那一天,我同样能够离开皇宫。
一旦我走出宫墙,我将有众多官员可供选择,无需与柳似锦争夺。
由于我工作勤奋,并且曾经服侍过皇后,加之我不再在淮王面前出现,柳似锦对我的态度也相对和善。
在淮王府中为柳似锦服务了两年,到了第三年,柳似锦突然向我提出:“你已不再年轻,本王妃给你提供两个选择:一是本王妃为你洗面,让你留在府中继续侍奉王爷;另一个是本王妃做主,现在就放你离开皇宫,回归你的家庭。”
经过两年与柳似锦的相处,我反而觉得她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人,但每当想到翠云的悲惨命运,我便真心不想再成为别人的妾室,因此我毫不犹豫地请求了恩典,离开了宫廷,回到了我的家园。
当我踏进家门,父母喜笑颜开,立刻点燃了两串鞭炮,庆祝我归来。然而,他们的欢笑很快被泪水替代,向我诉说弟弟的困境:他一事无成,连找个对象都难。他们希望我能资助弟弟开家店,好让他有个稳定的生计。
我确实手头有些积蓄,这些年在宫里积攒了一些,而且离开淮王府时,王妃和王爷也慷慨解囊。然而,我并没有打算将这些钱拿出来。
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父母,弟弟因此愤怒,甚至想要对我动手。我冷静地看着他,警告说:“今天你若敢动手,我会立刻向淮王告发,让你尝尽牢狱之苦!”弟弟的脸色瞬间变得惊恐,父母也在一旁为我求情。我明白,他们不过是在挑软柿子捏。
为了避免家庭纠纷,我选择了独自租下一个小院落,与家人保持距离。在家休息了一个月后,我开始拜访那些在宫中结识的贵妇们,她们都曾承诺,等我离开宫中后会帮助我。
我一一拜访了她们。可是,礼部侍郎的夫人不在家,户部侍郎的夫人因病卧床,大理寺卿的夫人已经回乡了……那些曾经对我热情洋溢的贵妇们,如今却无一人愿意见我。
我不愿就此放弃,终于在郎中令家的大门口,等到了外出归来的孙夫人。
记得三年前的中秋夜,孙夫人首次踏入皇宫,向皇后娘娘拜见。
那会儿,有不少人等着看她出糗,故意将茶水泼洒在她的身上。
在御前失态可是件非常严重的事情,轻则禁止再入宫,重则还会连累到家族。
是我心软,暗中伸出援手。
孙夫人当时对我感激得泪流满面,事后更是提出要和我结为姐妹,并叮嘱我出宫后一定去孙府找她。
这几年来,孙夫人时常会送些礼物给我,也会让我帮忙带些东西去孝敬皇后娘娘。
我始终认为,孙夫人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对待我。
然而,当我再次见到孙夫人时,并没有看到预期中的欣喜,反而是她的冷漠。
她从马车上下来,径直走进府中,我上前迎接,却被管家挡在门外,直接赶了出去。
“快走快走……别挡着我们夫人的路,这里可不是你来乞讨的地方……”
那些侮辱性的话语,让我的诰命夫人梦想瞬间破灭。
直到这时,我才明白“人走茶凉”的真正含义。
虽然我是未央宫的二等宫女,但终究,我只是一个宫女。
我并不甘心,心中萌生了一个新计划。
既然我不能嫁给达官贵人成为一名尊贵的诰命夫人,那为何不选择一个书生作为我的伴侣呢?
如果书生能够成功中举,成为官员,我自然也能跻身诰命夫人之列。
我从我的私人小金库中拿出了五十两银子,找到了我们这方圆十里最有名的媒人,请求她帮我物色一个合适的读书人。
我的年纪已经不小了,要找到一个书生作为丈夫,这对媒人来说是个挑战。
然而,看到那五十两银子,她还是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,会为我找到满意的人选。
当我的父母得知这件事后,他们带着我的弟弟再次来到我家,开始大吵大闹。
他们责备我不切实际,要求我将银子追回,交给他们,由他们来为我安排婚事。
我冷冷地反问他们:“那你们打算将我许配给哪家?”
我的母亲看着我,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:“村东的吴老大,他年初失去了妻子,你正好可以嫁给他。
“他是个屠夫,家里条件不错,而且懂得如何疼人!”
我的父亲在一边附和,我的弟弟也连连点头。
我心中最后一丝亲情也消失了,我拿起扫帚,开始驱赶他们。
众所周知,吴老大的前妻是被他亲手打死的。他们想将我嫁给他,无非是看中了他的丰厚彩礼。
他们三人在我挥动的扫帚下狼狈逃窜,我的父亲愤怒地说:“你已经二十二岁了,如果有人愿意娶你,你应该感到庆幸。女人就应该嫁人,为家里提供支持,否则你还有什么价值?”
我并没有回应,只是更加用力地挥动着扫帚,他们左躲右闪地逃出了院子,我随即锁上了院门。
他们并不甘心,在外面骂了好一会儿,用尽了他们一生中最恶毒的话语,直到夜幕降临才离开。
我心中充满了委屈,但我暗自发誓,我一定要成为一名诰命夫人,让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好好地见识一下。
媒婆动作迅速,不出三天,就为我带来了令人兴奋的喜讯。
在刘家村,有一位黄姓的读书人,已获得秀才的荣誉,与我同龄,目前尚未成家。
我跟随媒婆前去探访,这位秀才名为黄浩然,容颜俊朗,一袭儒袍更添文雅气质,我心中甚是满意。
媒婆透露,对方家中有一位病重的老母亲,多年来他一直忙于照顾,因此婚姻和学业都被搁置了。
我慷慨地给了媒婆二两银子,让她尽可能地促成这段姻缘,她高兴地笑了。
仅仅过了十天,我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,但遗憾的是,我的父母并未出席,甚至对外宣称与我断绝了关系。
黄家是后来才迁入刘家村的,亲戚不多,因此我们的婚礼也办得相当简朴。
尽管如此,黄浩然对我非常好,关怀备至,我对他充满了感激,感觉我所有的好运都集中在了这里。
我们夫妻生活和谐,我拿出积蓄,开办了一家店铺,用赚来的钱为婆婆买药,资助丈夫读书。
虽然婆婆对我并不太友好,即使家里的开销都是我在负担,她还是常常给我脸色看,认为我配不上她的儿子。
丈夫私下里安慰我,让我不要和婆婆计较,他说我是世上最好的妻子,他一定会取得好成绩,为我赢得荣誉。
丈夫的理解与关爱让我感到无比满足,荣誉似乎触手可及,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?
然而,所有的美好似乎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,直到有一天,婆婆的一个远房侄女突然来访。
薛柳儿,一副落魄的模样,她逃难至此,头发乱蓬蓬,满身的落魄。
她跪在婆婆和丈夫的面前,泪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。
她哽咽着,把她的遭遇一一道来。
事实是这样的,西北地区遭受了严重的旱灾,土地干裂,庄稼颗粒无收,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,她的家人都不得不逃离家园。
原本,她们一家有十几个人,但在逃亡的路上,有的因为疾病,有的因为饥饿,还有的被强盗杀害,最终只有她一个人逃出生天。
婆婆听到这些,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。
薛柳儿跪在我们面前,她哀求道:"姑母、表哥、表嫂,我真的无家可归了,求你们收留我,只要有个地方住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我绝不会白吃白住,我会尽我所能去劳动,求求你们了……"
婆婆立刻把薛柳儿扶了起来,果断地决定让她留下。
虽然我心里有些不情愿,但看到薛柳儿那么可怜,我也感同身受,最终没有反对。
薛柳儿对我连声道谢,她那娇小而瘦弱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感激,让人心生怜悯。
自薛柳儿踏入家门,我的生活顿时轻松了许多。至少,婆婆不再总是找我的麻烦,有薛柳儿陪她聊天解闷。
可能薛柳儿从婆婆那里得知,家里的钱财都是我辛苦赚来的,她对我的态度变得特别恭敬,甚至有些过分。她看我的时候,眼神里充满了小心翼翼,仿佛害怕我会将她扫地出门。
我实在不忍心看她这样,多次告诉她不必如此拘谨,但她始终没有改变,我也无计可施,只能选择视而不见。
我并非心胸狭窄之人,自然明白男女有别的道理。因此,我时常观察丈夫对薛柳儿的态度。看到丈夫的心思全在读书和考试上,与薛柳儿并无太多接触,我这才稍稍安心。
时光荏苒,转眼间,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又来临了。
在去考场的路上,丈夫显得非常紧张。我不敢给他太多压力,只能轻声安慰他:“只要尽力就好。”
然而,婆婆却突然斥责我:“你这个没心没肺的,就知道说些丧气话,不会说些吉利的吗?我儿子一定会金榜题名。”
为了避免与婆婆争执,让丈夫更加紧张,我只好默默地闭上了嘴。
丈夫连续考了好几天,我也连续担心了好几天。
终于等到放榜的时刻,却意外地发现丈夫并未如愿以偿。
丈夫颓废不已,连日来沉溺于酒精之中。婆婆却暗中指责我,用言语讥讽我的生辰八字不佳,似乎我的存在影响了他的运势。她还提及我嫁入家门已一年有余,却仍未有子嗣,将我比作一只不能产蛋的母鸡。
为了不使丈夫陷入两难的境地,我选择默默忍受,同时尽我所能给予他慰藉,期盼他能早日恢复元气。
然而,我所遭遇的却是丈夫与薛柳儿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不轨行为。
当我亲眼目睹这一幕时,薛柳儿衣衫不整地跪在我跟前,她说道:“嫂子,此事与表哥无关,一切都是柳儿的错,我将立刻离开。”
我注视着丈夫不慌不忙地穿戴整齐,期待他的解释。
出乎意料的是,他的情绪异常平静,脸上没有任何羞愧或尴尬之情,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:“作为男人,我必须承担责任。找个合适的日子,你喝下薛柳儿敬的茶,让她成为家中的一员。”
婆婆笑容满面,扶起薛柳儿:“这才对嘛,这才是真正的家庭。”
薛柳儿面带羞涩,低下了头。
他们似乎成了一家人,那我呢?
我感到心寒,质问黄浩然:“你这样做,有尊重过我吗?”
我不仅处理家务,还外出赚钱养家,确保家中老小的生活。我了解黄浩然不谙世事,因此不惜花费金钱,帮他在书院中打好关系,使他能够安心学习,不受排挤。
在家中,我更是尽心尽力地照顾婆婆,为她治病四处奔波,终于稳定了她的病情。
但这一切换来的是什么呢?
我的话语似乎触动了黄浩然的某根神经,他愤怒地指责我:“你算什么东西?你不过是个没人要的老女人。若非看在你带来的金钱份上,我怎会与你结为夫妻?
“你这样低贱之人,还想让我为你争取荣誉?真是异想天开。你觉得你配吗?
“我本以为你曾服侍过皇后和淮王,能对我的仕途有所帮助,但你什么也没做,只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仆人。你还想让我尊重你?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尊重?我一个秀才,难道要尊重你这样一个奴才吗?”
“一个女人,连个丈夫孩子都管不好,还到处瞎逛,真是没素质,”婆婆怒斥道,“你还是从皇宫里出来的,居然这样不守规矩。”
“如果不是你没能好好照顾浩然,他怎么会去找柳儿呢?你们结婚都一年了,连个孩子都没有,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?当初就不该让你进这个门。”
“现在让柳儿进家门,是给你个机会弥补过错,你还想要推脱吗?”薛柳儿用一种假装关心的语气对我说:“表姐,我得提醒你,你太强硬了,女人应该把丈夫当作自己的天,生儿育女,好好服侍丈夫……”
她嘴上这么说,但脸上却满是胜利者的得意。
听着这些话,我真是忍不住想笑。为什么男人犯了错,却要女人来承担责任?
我看着黄浩然,平静地说:“我们离婚吧。”
黄浩然还没开口,婆婆就急忙叫道:“不行,离婚是不可能的,你还是准备被休掉吧。”
当我目光投向黄浩然时,他那副赞同的表情显而易见。
我清楚他们脑子里打的算盘,他们之所以看中我,不过是因为我的嫁妆。
女人一旦离婚,嫁妆自然要一并带走。但若被休弃,那就意味着她品行不端,嫁妆也会被夫家扣留。因此,黄家母子一开始就对我那丰厚的嫁妆虎视眈眈。
黄浩然厚颜无耻地提议:"要么你选择被休弃,要么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,让柳儿进家门,你继续做你的主母,咱们一家人和和气气地过日子。"
婆婆满脸自信,好像胜券在握:"你可得明白,我儿子可是个秀才,他是个读书人,身份尊贵。而你,不过是个普通妇人,若继续闹下去,吃亏的只会是你。"
面对他们贪婪的目光,仿佛我已经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。
我冷冷地回应:"我们和离,从此各奔东西。否则,电商美工外包网我就去县衙、书院、大理寺,到处宣扬你黄浩然白天荒淫无度,用妻子的嫁妆读书考试,养家糊口。
自古以来,只有最无能的男人,才会打妻子嫁妆的主意。黄浩然,如果你不怕名声尽毁,那我们就来试试……"
黄浩然和婆婆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,他们指着我,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。
我明白,黄浩然和婆婆不敢拿他的仕途冒险。
我终于握紧了那份和离书,就在那天,我携带着所有嫁妆,离开了黄家。
在离开之际,薛柳儿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走到我跟前,她自信地说:“等我成了诰命夫人,我会让你过来服侍我,让你也沾沾诰命夫人的光。”
面对薛柳儿的这番模样,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,那是一种作为女性的悲哀。
“但愿黄浩然能够顺利考上举人。”我抛下这句话,头也不回地踏上了牛车,而薛柳儿则气愤地跺着脚:“你这是嫉妒!”
次日,我便给父母写了封信,告知了和离的事情。我还额外给了他们三两银子,并告诉他们,如果他们去黄家大闹一场,我甚至可以再给他们十两银子。
我清楚我父母和我弟弟的为人,他们不会为了我而挺身而出,但为了金钱,他们却会毫不犹豫。我选择不与黄家争执,不是因为我软弱,而是因为我明白,作为一个女子,若与黄家争执,最终吃亏的只会是我。
不出所料,我的父母和弟弟在黄家哭闹了整整七天,使得黄浩然狼狈不堪,我婆婆甚至因此昏倒在床,薛柳儿更是被我母亲在邻里面前拖出来打了一顿,颜面尽失。
面对我家人的无理取闹,黄浩然也只能选择屈服,毕竟他在乎自己的名声。最终,在各种赔礼道歉后,他才得以将我的家人送走。
有时候,恶人自有恶人磨,不是吗?
事后,黄浩然来到我的店铺,对我怒吼:“毒妇,你不会有好下场的。”
“和我离婚后,你不过是个低贱的商人,还想成为诰命?这辈子都别想了。”
“等我中举了,我会让你后悔!”
“你这辈子只能仰望我……”
他话还没说完,我就一盆水泼了过去,让他闭嘴。
黄浩然匆匆离去,我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。
我是否应该对离婚感到后悔?
不,我并不后悔,但我真的应该为了所谓的诰命而浪费这么多时间吗?
我的人生究竟为了什么而存在?是追求诰命,还是致力于家庭的和谐?
我感到困惑,感到迷茫,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行动,仿佛失去了方向,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。
然而,当我得知淮王妃去世的消息时,我的心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。
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,让我的大脑一片混乱。
我鼓起勇气前往淮王府哀悼,原本以为会被门卫拦下,但出乎意料的是,他们还记得我,毫不犹豫地放我进去。
门卫对我说:“王妃生前特别吩咐过,如果小姐你来了,不用阻拦。”
我心中五味杂陈,没想到那位高高在上的王妃,竟然会特别关照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。
听闻王妃不幸因难产而故,为了表彰她在皇室繁衍中的功绩,皇帝特意吩咐内务府按照妃嫔的礼遇来安排这场葬礼,以示哀悼之情。
因此,这场葬礼规模宏大,几乎朝中的显贵都汇聚于此。
我偷偷地在前院观望,来宾们相互打招呼,谈笑风生,讨论着彼此的近况和朝政大事,甚至在谈兴正酣时,还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我的心中却充满了哀伤,四处寻找,希望能找到一两个熟人。
然而,我在后院意外地遇到了淮王。
王妃的离世,我原本以为淮王会深感悲痛,但看到他身边围绕着一些花枝招展的女子,甚至与她们眉目传情,似乎并没有半分哀伤。
他那轻松自在的模样,让我感到莫名的悲伤。
正当我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时,一名丫鬟走到我面前,问道:“您是来哀悼王妃的吗?”
她的眼睛红肿,显然已经哭过多次。我也认出了她,她是王妃的陪嫁丫鬟晚霜。
在我离开王府之前,我与晚霜关系甚好,她甚至曾劝我留在王府做个侍妾,认为这样比在外面吃苦要好得多。
眼前这位晚霜,面庞上尽是疲惫,目光投向那个正沉浸于享受的淮王,她轻声吐了口唾沫:"世上的男人,没一个是值得信赖的。"
我赶紧用手捂住晚霜的嘴巴,环顾四周,确认无人关注我们,这才稍稍放心。
"你怎么能这么直白,难道不知道言辞会招来麻烦吗?"
晚霜的双眼顿时泛红,泪水如雨般滴落。
我顿时感到手足无措,急忙问:"发生了什么事?"
晚霜紧紧搂住我,开始哽咽:"我们那位王妃,她的死,太不值了!"
注意到周围有人开始投来目光,我迅速拉着晚霜离开,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。
晚霜哭泣了好一阵,终于平复了情绪。
我忍不住追问刚才晚霜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。
晚霜深呼吸,缓缓地叹了口气,然后说道:"王妃,她是被那些人逼上绝路的。"
哇塞,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柳阁老的孙女,也就是王妃,居然没了?那柳阁老的门生遍布朝堂,甚至皇上都是他的学生,谁能有这个胆量逼死王妃?淮王也不敢这么干吧?
记得那时候,翠云多受宠啊,王妃说杀就杀了,淮王连个屁都没放。
晚霜叹了口气,开始慢慢地讲述王妃的故事。
太子妃去年生了个儿子,皇上乐坏了,在宴会上夸了太子好长时间。然后皇后暗示王妃也该为皇上添丁增口。
淮王因为太子受宠,自己被冷落,非常不爽,和王妃吵了起来。
王妃一气之下回了娘家。
王妃原本以为娘家会支持她,没想到从柳阁老这个爷爷,到她的父母,都劝她回王府给王爷道歉,并且尽快怀孕,为皇家添丁。
但是王妃年纪还小,结婚时才十四岁,现在也才十六岁,身体本来就弱。御医也说过,王妃的身体还没发育好,得等一等,才能怀上。
但是大家都在逼她生孩子,她实在没办法,只好开始备孕。
结果呢,生孩子的时候骨盆太窄,难产了。为了保护皇室的血脉,王妃自己剖开肚子,让御医把孩子取出来,最后因为失血过多,去世了。
晚霜的话语落下,泪水如暴雨般倾盆而下,我听着心情也变得沉重。
王妃究竟需要多大的胆量和决断,才能亲手剖开自己的肚子,她那时的痛苦可想而知。
然而,这样一位女性,却未能得到一个美好的结局。
她出身名门望族,家族世代显赫,她本人也是尊贵的淮王的妃子,受人敬仰,享受着至高无上的地位,难道不应该享有自由的生活,成为我最向往的模样吗?
但为何,这样尊贵的身份,还是无法逃脱“女人应该繁衍后代”的桎梏,最终以生命为代价?
我甚至开始觉得她有些悲哀。
我感到困惑,我真的无法理解。
难道女性的价值就仅仅在于生育子女,照顾家庭,成为男性的附属品吗?
我远望着淮王,他正与一群美女嬉笑打闹,那一刻,我觉得这位英勇的淮王并不配得上那位娇小的柳似锦。
我和晚霜聊了很长时间,到最后,晚霜叹息着说:“你当初选择离开王府,真是做对了。”
我无言以对,只能默默地点头。
我刚刚送别了王妃,回到店中,便瞧见我的父母和弟弟正站在店内等候。
"最近如何?"母亲一见到我,便带着笑意迎了上来。
我深知我父母的脾性,他们向来是无利不起早,对我越是和颜悦色,往往意味着他们对我的算计越深。
于是我便开门见山地问道:"你们这次来,到底有什么事?"
父亲对我的直率感到不悦,他梗着脖子,语气生硬地说:"你这是什么态度?我们是你的父母啊。"
我冷笑一声,嘲讽地说:"如果你们不直说,我可没空陪你们闲聊。"
父亲被我的话噎得脸色难看,母亲则赶紧出面缓和气氛:"咱们是一家人,别这么大火气。我们这次来,其实是想跟你谈谈你的婚事。你不是跟黄家离婚了吗?我和你父亲为了你的婚事,夜不能寐,所以托人帮你物色了一个对象,就是王家村的王老三。我们去看过他,觉得挺满意的,你若嫁过去……"
母亲的话还没说完,我便已经拿起了墙边的扫帚。
弟弟指着我,怒气冲冲地说:"你要干什么?"
母亲也后退了一步,躲在父亲身后。
当初我托媒人帮我说媒的时候,对附近的人都有所了解。这个王老三,是个游手好闲、嗜赌如命的赌徒。他家里的田产都被他输光了,甚至连自己的妹妹都被迫卖给别人。让我嫁给这样的人,和把我卖给别人有什么区别?
"你如果不嫁人,你还想做什么?"父亲质问道,"我和你母亲因为你的事,被人指指点点,我们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?"
"你都多大年纪了,而且还是个离过婚的女人。在这方圆十里,也只有王老三不介意你的过去,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?"父亲继续说道。
我气得笑了,看着这三个所谓的亲人。
"所以,我跟谁结婚都无所谓,只要能结婚就行?对方的人品如何也无所谓,只要他们给你们足够的彩礼就行?我婚后的生活如何也无所谓,只要我听你们的话,按你们的意思结婚就行?"
父亲一脸理所当然地说:"不然呢?女人就应该嫁人生子,伺候公婆。否则,我们女人还有什么用?"
"你还整天做白日梦,想要成为诰命夫人。你有那个命吗?就算你想成为诰命夫人,也得先嫁给一个男人才行。我们女人,一事无成。"
我挥起扫帚,狠狠地抽了过去:"滚!至少我们女人还能生出男人!"
父亲气得要冲上来打我:"今天我非得给你一个教训不可!"
弟弟也撸起袖子,跃跃欲试。
就在这时,一个声音突然响起:"我看谁敢动手!"
晚霜领着若干随从缓步走来。
瞧见晚霜与随从身着淮王府的服饰,我的父母和弟弟立刻变得畏缩,如同鹌鹑般把头缩进肩膀,不自觉地退到一边。
晚霜并没有多瞧他们一眼,径直来到我身前,轻声说:“你匆忙离开,有些东西忘了给你。”
随从们手里捧着几只盒子,递到我面前,然后便转身离去。
晚霜接着说:“这些是王妃离开时分给我们的,自然也给你留了一份。”
他的目光转向我的父母和弟弟,冷冷地说道:“还不快走?”
我的父母和弟弟像是屁股里塞了火药,立刻惊慌失措地逃走。
我疑惑地看着晚霜,问:“这是要做什么?”
晚霜露出一抹微笑,解释说:“王妃在临行前,将我们的卖身契交还给我们,还分发了些许银两,让我们各自寻找出路。”
晚霜的目光再次投向我的父母,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关切:“我打算去寻找我的妹妹。当年我们一同被卖,我有幸服侍王妃,可我的妹妹不知被卖到了哪个角落,我必须去把她找回来。”
晚霜提醒我:“你独自一人要多加小心。”
我点头回应:“你也是,如果走投无路,就回来这里。”
晚霜轻轻点头,然后转身,踏上了寻找妹妹的旅程。
在晚霜离去的寒意消散后,我端详着她给我留下的宝贝,那些珠宝和金子,我小心翼翼地保管好。
随即,我踏进了牙行,打算招揽一些保镖。
毕竟,我父母、弟弟还有黄家那帮人,随时都可能上门闹事,若没有几个壮汉守护,那真是烦不胜烦。
我特地挑选了几个面容凶狠的保镖,将他们安置在店内。
为了避免吓跑顾客,他们通常都待在内堂,只有遇到麻烦时才会现身。
果不其然,保镖们刚上岗没多久,黄浩然就又来了,这一次他满脸得意:「我现在是宋御史家的宾客了,咱们往后就是不同阶层的人了。」
我并不想听他多说,立刻叫保镖们出来应对。
几个身材魁梧、长相凶恶的保镖一现身,黄浩然立刻被吓住了,他底气不足地撂下一句:「你会后悔的。」
然后,他就像被风吹散的烟雾一样,迅速消失了。
我感到非常烦躁,于是命令两个保镖戴上面具,悄悄跟上黄浩然,把他拖进一条小巷里好好教训一顿。
黄浩然是个典型的欺软怕硬的人,即便心里明白是我派人教训他,但因为没有证据,他也只能忍气吞声。
面对我父母上门闹事,我也采取了同样的方法。
他们每次来都会鼻青脸肿地回去,久而久之,他们也开始害怕,甚至看到我的店铺都会绕道而行。
他们不敢去告官,一方面是因为没有证据,另一方面是因为淮王府的仆人经常来我的店铺,他们都知道我是淮王府的靠山。
这些仆人其实是晚霜在淮王府的好友,因为晚霜的托付,他们每个月都会穿着淮王府的制服,来我这里报到两次。
我的生意做得红火,全赖淮王府的名号,因此也无人敢来找麻烦。
既然生意兴隆,我便将附近的两个店铺也纳入囊中,将经营范围扩大。
随着财富的积累,我购置了一些土地,还置办了几个住所。
空置的住所未免显得冷清,于是我成立了善女堂,开始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女性。
她们中,有的一出生就因性别被抛弃,有的为了兄弟的彩礼而被迫卖身,有的因父亲赌博而被迫成为抵押品,还有的因家暴而无处可去。
尽管我的能力有限,但我还是尽力帮助了二十多位女性。
她们勤劳能干,不仅能够做家务,还能在店铺中帮忙,让我的生意更加兴旺。
虽然养活她们并不需要太多的金钱,但我也不会阻止她们通过劳动来获取食物。她们是人,不是牲畜,她们需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获得尊重。
为了提高她们的技能,我会请来刺绣老师教授她们刺绣,还会请来医生教授她们一些基本的医术,以及让店铺的掌柜教她们如何管理账目。
此外,我还会请来曾在权贵家中担任管家的嬷嬷,教授她们一些家庭管理的知识。
她们学成后,有的选择成为女掌柜或女伙计,通过自己的努力赚钱养活自己;有的选择嫁给心爱的人,过上幸福的生活;还有的选择留下来,帮助我救助更多的女性。
无论她们做出何种选择,我都会全力支持,因为这是她们自己的选择,而不是别人强加给她们的。
当时间的指针指向了第三个年头,晚霜和她的妹妹风娘也回到了京城。
她们选择留在了善女堂,成为了那里的一员。
晚霜曾跟随王妃学习过,她主动承担起启蒙女童的任务。
风娘曾历经风尘,拥有一双妙手,她提出要教授这些女子一些琴艺,虽然这些技艺未必能派上用场,但至少是她们的一技之长。
风娘对我说,她认为我是她见过的最独特的女性,但我却对自己的定位感到迷茫。
自从我多次教训了我的父母和弟弟后,他们就不敢再来找我。后来我听说,我的父母为弟弟娶了一个寡妇,而那寡妇进门不久就对他们拳打脚踢。
我的弟弟是个心软的人,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妻子。
后来,我的母亲曾来找我哭诉,但我却无动于衷。
最终,我听说他们一家都搬走了。
黄浩然自从成为宋御史的门客后,一开始确实受到了宋御史的重视,甚至宋御史还通过关系让他担任了一个九品小簿长的职位。
黄浩然还带着怀孕的薛柳儿来到我的门前炫耀,但他也不敢太过放肆,只能在言语上占些便宜。
薛柳儿的眼神中充满了得意,仿佛她是一个胜利者。
然而,好景不长,三个月后,宋御史因为在朝堂上弹劾错了人,被皇上处罚。
由于皇上不杀史官,宋御史虽然逃过了一死,却被流放。
而他的门客们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惩罚,有的被处死,有的被流放。
黄浩然因为是宋御史最得力的助手,承受了皇上的怒火,承担了宋御史的大部分罪责,最终被判处死刑。
薛柳儿也被流放,而我的婆婆在官兵到来的那天病重去世。
薛柳儿被流放的那天,她从我的铺子门前经过。
她戴着镣铐枷锁,一身狼狈,就像她当初逃难时的样子。
当她看到我站在门前时,她把头埋进了身体,似乎不想让我看到她的狼狈。
她的肚子已经变得平坦,不知道是否是流产了。
但这些都已经与我无关。
我全心投入到了善女堂的经营中,致力于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女性。
尽管善女堂的力量有限,但我们总是尽心尽力去帮助那些需要的人。
那些曾经在善女堂找到庇护的女性,她们心存感激,也乐于回馈社会,为他人提供支持。
曾经有一个女孩,因为家庭的困境而被迫陷入风尘,她逃到善女堂寻求庇护。我出于同情,伸出了援手,将她从困境中解救出来。
然而,她只在善女堂逗留了一夜,第二天便匆匆离去。
时光荏苒,半年后,善女堂收到了一道皇帝的圣旨。原来,那个女孩得以进入皇宫,成为宫女,并最终被皇帝宠幸,成为了一位受宠的妃子。
她感激我当初的救助,特意请求皇帝赐予我六品安人的封号。
当我接到这份圣旨时,心中不禁觉得有些讽刺。我曾为了追求这样的荣耀,做出了许多愚蠢的选择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,我渐渐明白,那些荣耀不过是过眼云烟,不值得留恋。
尽管我并未对此抱有太多期待,但命运却似乎在不经意间给予了我这份荣耀。
那天,善女堂里热闹非凡,许多好奇的小丫头围绕着我,想要一睹圣旨的风采。其中,一个曾跟随晚霜学习的小丫头,她识得一些字,便好奇地指着圣旨上的字问我:“阿姨,这上面写着封苏妇人为六品安人,这苏妇人是阿姨你的名字吗?”
听到这个问题,我不由得愣了一下。从小到大,我有过许多称呼:父母叫我招娣,宫里的贵人称我为奴才,黄浩然称呼我为娘子,而我的婆婆则戏称我为不会下蛋的母鸡……但真正属于我的名字,似乎从未有人关心过。
我看着眼前的小丫头,微笑着回答:“阿姨的名字叫做苏春华。”
小丫头似乎不太理解,她用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我,问道:“阿姨,那我叫什么名字呢?”
这个小丫头是我收养的,这几年来我一直称呼她为“囡囡”,却从未给她取过正式的名字。经过一番思考,我决定给她取一个名字:“从今往后,囡囡你就叫苏秋实。”
春华秋实,这个名字听起来也很不错。
善女堂是我一手创立的,我希望它能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去,培养出更多的“秋实”。
(全文完)